当我们采用了一种特定的叙事方式和态度时,实际上也就决定了我们将采用何种叙事视角从事拍摄,亦即在被摄、拍摄和观众之间,我们将采取何种立场来处理三者之间的关系,由此就决定了我们看待和呈现或表现现实世界的角度和立场。
通常我们有三种叙事视角:一是第三人称视角,二是第二人称视角,三是第一人称视角。
第三人称视角基本上接近于旁观的自然呈现式的视角,这是纪录片最早的也是最基本的视角,它有两种表现方式,其一是“隐蔽”叙述式的,即拍摄者把自己当作观众,与观众基本处于同一视线,对被摄对象似乎不作干涉,从而给人以客观真实的印象;其二是“明现”叙述式的,虽然也是采用较近观众的视角,但往往表现得比观众要高明,经常在片中指点江山,发表意见,显示出类似上帝的全知全能的姿态,这在历史文化或科学技术类的片子中尤其鲜明,因为制作者往往此时成为了专家,与观众拉大了知识的距离。当代的纪录片在涉及社会生活类题材时,开始越来越多地使用明现式的第三人称视角,相当放松地发表制作者对社会生活的看法,而不再像传统纪录片那样隐藏自己的观点,因为当代的观众觉得这样公开自己的制作方式反而显得更真诚可信。比如《房东蒋先生》,拍摄者常常以较为有挑战性的问题来激发蒋先生,或公开与蒋先生的观点唱对台戏,由此而引发蒋先生的真实思想感情。
第二人称视角是放弃了扮演上帝之无所不能角色的视角,而将自己时时与被摄对象混同一体。在镜头中观众不仅可以看到被摄者,还可以看到拍摄者出现在画面中,这就是主持人在影片中的出现,这个拍摄者以第二人称称呼被摄者;但同时,这个拍摄者还有一个拍摄他的拍摄者,因此这个拍摄主体就有双重身份:拍摄者和被拍摄者,同时也具有了双重功能:既可以第一人称身份与观众交流,又可以第三人称身份使自己的言行被记录和表现。如此,第二人称视角的影片就既可以表现现实的情境,又可以展现主体的内在思想和情感,从而使第二人称视角纪录片的观众时时受到片中人物的影响而与之感同身受,不能保持一种冷静旁观的态度,而被影片的所有叙述所俘虏。
第一人称视角不仅不是全能上帝式的,也不是普通平民式的,而是一种个人化的、私人化的视角,它强调一种真实的、生活中的拍摄者的非完美的观察和表现世界的特点,因为拍摄者接近于观众,似乎是观众的代理人,他不出现在画面中,但影片的所有内容都通过这个活生生但不完美的第一人称的视角来表现,于是一切都染上了“我”的主观色彩,真实而有个性,同时又是有相当的局限性的。从当代文化强调的多元性和包容性的趋势来看,这样的有局限性而生动、自然的个人化的第一人称视角正得到越来越多的运用和欣赏。
从第三人称视角到第二人称视角到第一人称视角,这些观察和表现对象的立场是逐渐地从主体较少地参与事物的程度转变为主体较多地参与事物的程度的,同时也从几乎全能的上帝转变为较偏私化的个人视点。从思维方式说,这是现代文化从比较理性规则的范式向比较感性多元性的状态发展的一种结果,而现实的纪录片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往往较少单纯运用一种叙事视角来制作,更多是掺杂几种视角来拍摄和叙述,以便能表现更多的情境和主观意念。比如《望长城》,既有全能视角,以主持人的话语介绍长城的基本历史背景,也有平视的非全能视角,以主持人采访专家的形式出现;还有个人化的视角,主持人与长城周围的民众交谈,使对历史的叙述既有理性思考,也包含生动的感性生活的材料。